老章總共煮了兩包面，自己盛了兩口湯，其他基本都被夏川給吃了。

夏川吃完還不忘給做了點評：“手藝不錯，只是我個人覺得裏面如果能再加點青菜完美了。”眼見老章哭喪臉，夏川又好心關切了一句，“你心情不好？”

加餐都被夏川給吃光了，老章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。只是當著夏川的面，老章哪裏敢說個不字。

他努力平覆了自己的心情，臉上扯出敷衍的笑：“沒有，我真挺好的。”

夏川呶呶嘴，也沒有點評，收好自己的碗筷感謝老章的款待後就起身道了再見。

老章巴不得他趕緊離開，把人送走之後回了房間在發呆。

面跟或火腿什麽的都被夏川吃了個精光，老章摸摸肚子又從櫃子裏面摸出了一個蘋果。

紅紅的蘋果散發著成熟的芳香，拿在手裏沈甸甸的滿滿都是馨甜味道。

老章用袖子擦擦蘋果，剛要下嘴開啃忽然就停了下來。

他把蘋果裝進口袋，警惕來到了門旁，輕輕拉開一條縫隙。外面走廊空曠，並沒有誰的身影在。

盡管如此，老章還是放心不下。他退回房間鎖好門，又拉著凳子抵在門上，隨後扯開被子蓋住頭，躲在被窩裏面小心翼翼啃著蘋果。

大紅蘋果清脆甘甜，讓人口舌生津，連同心裏都是甜滋滋的。

半個蘋果下了肚，老章忽而就覺得有些心酸——

晚飯吃不飽，加餐吃不好，連吃個蘋果都跟演諜戰片一樣。

這才是夏川入職的第一天，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。

老章越想越覺得憋屈，三兩口啃完蘋果就從床上彈了起來。作為醫院的一份子，他有必要提醒院長謹慎用人吧。

“院長！”懷抱著最醫院負責的態度，老章步履急切樓去找陸多喜。明天餐館要開業，手裏要做的工作太多，陸多喜還趴在桌子上加班。

“嗯？”陸多喜擡頭，就見老章站在自己面前，一副欲言又止的的表情，“老章你找我有事嗎？”

老章告狀之前下意識擡頭看看樓上，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：“院長，你覺不覺得新同事胃口大的優點可怕？”

新同事？

陸多喜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老章說的是夏川。想到夏川的飯量，陸多喜不免就笑著點了頭：“看著是不少。”

得了老板的肯定，老章立馬一屁股坐在了陸多喜面前，言辭懇切：“院長，不是我說，咱們都不知道他是什麽人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勝任護士的工作。他一個人比著咱們幾個加起來吃的還要多，長此以往，咱們醫院怕是都要被吃窮了！”

老章說話的時候心情激動，手腳都忍不住比劃著以此來表達自己不平靜的內心。他的頭發原本是用發油抹在後面，現在也隨著他的動作四散開來。

一層層薄霧從老章嘴角噴出，對於這毛毛雨般的唾沫星子，陸多喜選擇遠離。

他不動聲色往後仰了身子，等到老章說完了才給他去倒了水，讓他先喝點水平覆心情。

夏川是新員工，按說跟老章應該沒什麽矛盾，陸多喜不清楚老章的意見為什麽這麽大，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。

“老章，有句話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。我現在對於夏川的工作能力是不了解，可是他才剛來，總得給他個機會不是？”在陸多喜看來，只要工作態度端正，哪怕開始什麽都不會他也願意手把手去教。

見老章有點憤憤不平，陸多喜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原因：“平心而論，夏川的飯量比著一般人是大了點。不過算算其實也很好，咱們本來就是開餐館的，怎麽也夠他吃的了。老章，你特別討厭他嗎？”

“那倒沒有。” 其實仔細想想，夏川除了能吃點倒也沒有什麽其他問題。老章是對他觀感算不上太好，但是原因是真的沒辦法說出口。難道讓他告訴陸多喜，自己看到夏川就害怕？

別說陸多喜不信，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反應有點怪。

跟陸多喜說了這麽多，老章的心情已然平靜了不少。想想也是，醫院正是用人的時候。論年紀他應該算是醫院裏面的老大哥，哪有跟小輩計較的意思。

老章沒有再堅持，剛想著要上樓睡覺，手裏就被塞了一個飯團進來。

“我看你晚飯吃的不多，怕你晚上餓。好了，吃完就去休息吧，咱們明天要做的事情可多著呢！”陸多喜長相精致，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笑，讓人看著就覺得討喜。

老章把飯團塞進手裏，忽然就覺得陸多喜這人跟他爺爺還真的是不一樣：“謝謝院長，那我就先上去了。”

“嗯，去吧。”

“院長……”老章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小聲來了句，“你人真好！”老章說完這話，莫名覺得老臉一熱，踱著小碎步就頭也不回溜進了自己房間。

陸多喜不覺失笑，剛要低頭繼續寫報表，忽而就覺得有人在看他。他猛地扭頭看向窗外，卻只見玻璃上面模糊映著自己的影子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。

陸多喜起身走到窗邊，看著道路兩旁被風搖晃的枝葉發呆——

這種被偷窺的感覺並不陌生。

陸多喜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別的小朋友不同。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，也因為這個成了大家眼裏的異端。

他的身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鬼怪，有的心善，有的就沒那麽好相處。

能見鬼怪的小孩據說靈魂澄澈，所以比著一般的食物都要美味兒。雖說妖界出臺了各種相關法律禁止妖怪吃人，可是就像殺人犯會殺人，這個世界上總有妖怪會吃人。

那些壞家夥總是虎視眈眈覬覦著他，有時還會伺機攻擊。

不過自打被爺爺領養後，這種情況就很少再發生。陸多喜脖子裏面扯出紅繩，上面系著爺爺給他求來的護身符。

符紙被夾印在防水層裏，這麽多年了一直從沒換過。只是最近這段時間，符紙忽然開始褪色，陸多喜明顯可以感覺到它的威力也是大不如前。

像是這種被窺視感，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那個東西躲在暗處不出來，陸多喜也不會去主動招惹他。他給爺爺留過言，可是爺爺沒有回覆。

雖然這個老頭大多時候不怎麽靠譜，可是那也不至於忽視陸多喜的人身問題。

既然老頭不在意，是不是也就代表問題不大呢？

陸多喜思緒飄出很遠，回神才發現那種被窺視感已經消失不見。

“怎麽還不睡？”夏川不知什麽時候下了樓，倚在冰箱那裏靜靜看著陸多喜。

他的身上穿著陸多喜的棉服睡衣，看著鄰家男孩一般溫潤無害。陸多喜身高一米八，自覺個頭還可以。夏川卻他還要高半頭，眼瞅是朝著一米九的高度進軍。

寬松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還算合身，只是睡褲被他穿出九分褲感，露著一截腳腕。

說來也是奇怪，好像夏川一開口，房間裏就少了先前的緊張感。

陸多喜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，笑著往前走了兩步：“我還要列一下采購清單，你呢，怎麽也沒睡？”

夏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，人還是貼著冰箱：“我有點渴，想著下來找點喝的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陸多喜略一思索，走上前去開了冰箱，“我剛過來沒多久，家裏喝的可能不是太多。牛奶你喝嗎？”

夏川從善如流點了頭：“喝的。”

容量1升的牛奶，陸多喜拿出來就給了夏川：“牛奶鍋在廚房，想熱的話自己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夏川美滋滋拿著牛奶就去了廚房，來去都像風一樣。

明明他的臉上沒有什麽太多表情，可是陸多喜總覺得現在的夏川很高興。

吃餃子的時候高興，喝牛奶的時候也高興。

不求工資有多高只求工作能管飯，這麽想想，夏川才是真吃貨吧。

“哥們還挺逗。”陸多喜笑著嘀咕了句，而後繼續去列明天的購物清單。

五分鐘後，夏川過來遞了一杯牛奶給他。

溫熱的牛奶帶著清冽的香甜，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面是加了糖。

熱好的牛奶知道送給自己，陸多喜有點感動卻不知道夏川心裏有多不舍。

為了不辜負職工對自己的關愛，陸多喜接過牛奶對他道了謝。

還沒等著陸多喜感動多久，他就看到夏川捧著一個海碗在喝牛奶。

“咕嘟，咕嘟……”1升牛奶分了陸多喜一杯，剩下的三兩口就進了夏川的肚子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“什麽？”

陸多喜原本是想問夏川一下喝了這麽多，胃會不會難受。可是對上夏川霧蒙蒙的眼，陸多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脫口而出就是一句：“冰箱裏還有牛奶……”

“好的。”不等陸多喜說完，夏川就已經朝著冰箱進軍，拿了兩盒牛奶去到廚房裏。

陸多喜眼睜睜看著夏川一口氣喝了3升牛奶，忽然就對人生產生了懷疑——

不久之前他還跟老章說能養得起，照這個架勢下去，他真的可以養得起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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